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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在收割的季节看见那个老人,他穿着大裤衩,双脚赤裸着站在绿葱葱的稻田里,田间的水已都淹没了半个膝盖,可老人像没发现一样,缓缓地下腰,持着那把泛黄的镰刀把,撩起稻穗的间盘,很利索地割着。
我时常不理解,他一个老人,家里也不算村里的穷户,可怎么还这么拼?我远远地呼唤着他,我问他:老伯伯啊,您怎么不在家休息呢?这么热的天,您也受不了啊。
我问妈妈:老人他家人呢?他都这么年迈了还这么劳作。
妈妈说,她也不太清楚。
可我好奇,我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于是我去追寻。
寻找故事是我那个年纪的少年最爱好的事。
村长的孙子告诉我那个老人是从城里来这里的,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买了几根棒棒糖,让村长孙子从他爷爷那打听到,老人是一个人来这里的,他很有钱的,但还是在种庄稼,和我们一样。这越发让我不理解了--我的印象里,种庄稼的都不怎么有钱,就像我家,爸妈都是地道的农民,秋收夏种,面朝黄土背朝天。那这个老人……
我没有得到答案。而能从村子孙子那儿得到这些讯息已经是我最大的能耐。
之后也忘记了这事,那个年龄段,三分钟热度占据一切。至少对我是这样。
我好长时间都没想起那个老人。长大的我,习惯了自己在外奔波的生活,我得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村子,也找到了一家公司,工资很高,只是很少回家,我答应了。
时间辗转,突然那么一天,我想起了那个老人,这片记忆再次清晰起来,我便再一次回到村子里。
他姓许,叫许志远。这是那被他封存的日记。在去世前,他交给了我爷爷。你自己看吧。
哦,我点点头,接过村长的那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子手里的那黄铜色的日记本。
翻着那本日记,我的眼角渐渐湿润了。老人写的一字一字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妮子在我打算单独去外省闯的时候,拎着一篮子熟鸡蛋,一路赶到火车站口,和我道别。她没有怪我为什么不对她说离开的事,而是眼眶红红的看着我。
这是我让娘连夜煮熟的鸡蛋,家养的,你看这些蛋都好大,你在路上饿着吃。妮子说着说着就掉了几滴眼泪下来。
我用手抹了抹她的眼角。丫头,不哭。我会回来的,我会挣好多的钱,然后娶你。丫头,我不想让你跟了我以后还过着这样的生活,荡在田野和耕地,流着汗水和辛酸,我们也要像城里人一样,去逍遥,去享受。可这需要钱,需要资本。我只有出去,出去闯。丫头,对不起。
妮子一下子趴在我的肩膀上,大声地哭了。
她今天穿了我最喜欢她穿的葱绿色的格子装,上面配着我送她的一块翡翠状的坠物。她说,让我去外面后要记得她的格子装,要想她,要念着她。
我点点头,泪水也盈满了眼眶。可我没哭,我不能哭,我要闯出一番天地,然后回来,然后和妮子过上美好的生活。
我看了看时间,我要走了。我递给妮子一块玉佩,那是母亲给我的,母亲说,找到那么一个人,就把这个给她。那块玉佩上面,印着上弦月状,我说:妮子,你在我走之后,要经常拿出来这个,看见这个就像看见我一样。你看哦,上弦月,上弦月,就是说我就像你心里的月亮一样,在夜里总会出现,陪着你。
妮子挂满泪的脸上露出一点浅浅的笑。她就是那么一个姑娘,小小的安心都会很幸福很幸福。
我侧过身的时候,妮子带着忧伤的嗓音,冲着我喊:要记得给我写信。要经常写!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发达的沟通设备,像现在这样千里之外都可以瞬间聊天、见面,我和妮子唯一的沟通方式也就只有写信。
要记得给我写信,要经常写—这也是妮子唯一一次向我提她的要求。之前和妮子在一起的时候,她都顺着我,跟在我边上像个听话的孩子,我说什么她都信。
还记得以前,经常在天边一角才显出白肚色,周围都蒙上轻纱般淡妆,公鸡还在惺忪地鸣叫的时候,妮子就跑出来在村口那棵大槐树旁偷偷地和我见面。妮子数一二三,我就亲她一口,她好害羞,小脸蛋红得绽放了一片片红晕,低着头,不敢看我。我说,妮子,我想你;妮子靠在我的肩膀上,淡淡的笑,她的笑,像绣了一千匹嫩红的丝绸,像开放了一千朵含羞的的花儿,像翱翔了一千只美丽的蝴蝶。
妮子,在家里好好的,我会回来。整个开往外面火车上的时间,我都在想妮子。
只是到了外地后,这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或者说,是我变了。
我在外省遇见了另一个可以让我爬到自己想要位置的女孩,她执拗地不顾一起地爱上了我。于是,妮子,我给你的信少了。
远,我来看你吧。妮子在那封信里,只写了那么几个字。我却明白,她的心有多疼。
妮子,在这里忙,你来了我也不能陪着你,等我回村子再说吧。
妮子很快给了我回了封信,是快递过来的,这是妮子第一次用快递,里面还放着条围巾。妮子在信里说:远,我只想来看看你。你在外地很忙吗?家里收成了,我买了条淡蓝色的袖口围巾,你以前在槐树下和我说,你特别喜欢这种款式的,我就记下来了。远,我每天都好想你,春天撒下稻种的时候,我想你;秋天收成的时候,我想你;吃着香喷喷的米饭时,我想你,你和我说过,你最喜欢吃这种味道的米饭呢,你说,这是我收割下来的,沾着我的味道。远,实在忙了,我可以不去的,我就在家等着你回来。
看完信的那刻,我就哭了。我的妮子,可能每天都去村口看我回来没有的妮子啊,一直等着我,可我……
许志远,不是我女儿那么眷着你,你这么一个乡里巴拉的人,会走到这步吗?下个月你和她就要结婚了。结婚后要好好照顾我女儿,她有了一点闪失,你就走着瞧。
呵呵,你的女儿只是我的…..
可我未料到,这个我就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的消息会传地这么快。妮子知道了,我的父母,我那一直对我说不能忘本不能忘记妮子忘记这个爱上你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分的女孩的父母知道了。是那个女孩的爸爸,他的实力可真是不一般,传播和了解消息都快人一步。他也知道了我和妮子的过去。
你和那个妮子快点分开!别藕断丝连。
可这次轮不到我去藕断丝连了,轮不到我去挽留了。妮子走了,后来我的父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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